一舟

《白夜行》 ——只想手牵手走在阳光下的两个孩子

#看完书又看了电影之后的一些想法#



我第一次读东野圭吾的书是在高中,也就是这本《白夜行》。原本我是对推理小说不感兴趣的,连《福尔摩斯》也是从小学一直读到现在还没有读完,被我草略地翻了几页便被搁置在书架的角落里了,至于这本《白夜行》也是因友人强烈推荐才不情不愿的捧起,勉强看过几章后,开始沉醉其中,爱不释手。

我是不喜欢在读书之前被人剧透的,因此从不看简介,也不看书评。刚翻开《白夜行》时,我其实看得是云里雾里,完全不知道书里在讲些什么,似乎每一个章节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,不断地变换着主角,直到后来当我几乎读遍了东野圭吾所有的书才知道,这是他的行文风格之一:从不同角色的第一视角来写,每一个视角都像是一块拼图,看似不相干的故事却能通过微小的细节联系在一起,直至最后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,解开所有谜团。

推理小说的魅力大概就在于这些细节吧,那些往往被人忽略的细节在末尾却成为解题的关键,让人忍不住回头再去翻看,甚至是品味了一遍又一遍,好像每一次都能有新的发现。

《白夜行》一书比起巧妙的构思和推理,我其实更被两个主角的人生所震撼和打动。

一个是小男孩桐原亮司,为救雪穗而亲手杀死自己恋童癖的父亲。

一个是小女孩西本雪穗,为替亮司掩盖罪行而谋死强迫自己卖淫的母亲。

故事的开端,就充满了罪恶。两个年幼的孩子,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里,被迫成为罪恶的受害者,也扭曲成为罪恶的加害者。

东野圭吾说:恶魔不会因为你是孩子就放过你,而且,恶魔还不止一个。杀死恶魔的人,必定也会被恶魔的鲜血所污染,自己也变成恶魔。

亮司是罪恶的承受者,也是罪恶的实施者,他因受到恶魔的侵害而化身为恶魔。

那个男孩,为了躲避在家中与伙计偷情的母亲而出门,却又撞见了正在侵犯自己挚友的父亲,最后满怀愤恨的他用剪刀刺死了父亲。那把剪刀,曾为雪穗剪出了一个个精美图案,本是承载着快乐,如今也变成了他弑父的证据和凶器。

我不知道当时的亮司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爬行在通风管道,是愤恨还恐惧?亦或是已对现实充满绝望?

大概,是绝望更多吧。否则那个年幼的孩子又怎会就此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条不归路?

为了隐瞒真相,也为了保护雪穗,亮司的双手沾满鲜血。

可是即便是心狠手辣的亮司,内心深处也存在着温暖。

电影里,亮司曾对雪穗说过:“我找到了一个梦想。可能你会笑我,我想成为白瑞德那样的人。用尽智慧,跑遍世界,赚很多钱。把这些钱拿来给你尽情享用。比如说,就像白瑞德对郝思嘉做的那些事情,为了让她逃亡而准备马车。我想给你一颗大大的宝石。然后想给你永远宁静的夜晚,和振奋人心的早晨。那个不公平的人没有给你的东西,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给你,这就是我的梦想。”

《飘》是亮司和雪穗在孩提时代读过的书,也是往后十几年来两人联系的暗号。

亮司确实为了雪穗变成白瑞德,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雪穗。而雪穗,也确实想要一步步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像郝思嘉一样狡黠精明的女人。但比起郝思嘉,雪穗对待生命明显更加残忍冷漠。她为了受到更好的教育,过上更好的生活而舍弃亲生母亲,通过养母来学习茶道和花道甚至是口音培养自己优雅的气质,而后又不择手段,用美貌,用欺骗,用利用,赢得男人的青睐,然后骗取婚姻,获取地位,即便是养母待她恩重如山,她仍是为了使自己更轻松而提前结束养母的生命。

如果说,被亮司的父亲侵犯,是雪穗噩梦的开始,那么雪穗更应该深知被侵犯的少女会遭受多大的痛苦和心理阴影,可她却又把这种阴影化为自己达成目的的手段,复制给了散布自己流言的藤村都子,抢了自己风头的川岛江利子以及对自己心怀不满的继女筱冢美佳。或许童年的苦难,让雪穗看惯了肮脏和阴暗,从而失去道德底线,使得她为了维护自己看似完美的皮囊而不择手段。

亮司和雪穗,都是在白夜里行走的人。

当弘惠问起友彦和亮司的新年抱负时,亮司的回答是:“在白天走路。”

亮司说:“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行走。”

而对于雪穗来说,也是如此。

雪穗说:“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,总是黑夜,但并不暗,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。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,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。凭借这份光,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。我从来都没有太阳,所以不怕失去。”

书中的一个片段让我印象很深。

亮司在新年那一天亲自剪了一张剪纸送给弘惠和友彦,那是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手牵手的图案。

他说:“就当是预祝你们结婚!”

这张剪纸是亮司的告别礼物,那一刻,他的祝福是真心的。

我想,这也是亮司在将自己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寄托在两个伙伴身上吧。

《白夜行》的电影里曾提到亮司的愿望:只希望能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。

亮司和雪穗明明是相守之人,却又假装不识,彼此陌路。因为他们之间每一条稍带暖意的牵连背后,仿佛都埋藏着深不见底的泥沼,稍不留意便会葬送彼此。可即便如此,身处黑暗的两人还是紧紧抓着这如蛛丝般飘渺脆弱的温暖和光明,纵使杯水车薪,也能相互扶持着而不被黑暗完全吞没。

然而,故事的最后,是亮司选择了结束,他亲手斩断了连在他和雪穗之间脆弱的蛛丝。

为了掩护雪穗,他用一直视若珍宝的剪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脏,他裹挟着两人面对的所有污浊推开雪穗,独自翻身坠入泥沼。

亮司是唯一知道真相也是唯一背负着所有罪恶的人,他杀死自己,为雪穗剪去每一片不洁的翎羽,让她重获自由。而那把剪刀,曾在图书馆为雪穗剪出一个个精美的图案,也曾在废弃的大楼为雪穗剪开恐惧和侵犯,最后,它刺穿亮司的胸膛,剪开的,是雪穗黑暗的过往。亮司手握剪刀,剪出的不止是绚丽的花纹,也是为雪穗的黑暗人生剪出了一角光明。

仔细回想,似乎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局。就像在案发当天的废弃大楼里,亮司刺死父亲后,选择让雪穗离开,而自己在阴暗逼仄的通风管道中爬行。

亮司的人生浸泡在救赎里,他不断地洗刷着雪穗的黑点,不惜腐蚀自己。他为了雪穗,把自己仅存的一点良心也丢弃了,奉献一生,直至毁灭。

至于雪穗呢?

东野圭吾说:“她唯一一次没有伪装,是在光芒熄灭的时候。从此,只剩她一个人,行走在永夜。”

面对亮司的死亡,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,所有人都在围观亮司的尸体,只有雪穗,沿着扶梯上楼,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,她一次都没有回头。

我想,这一刻的雪穗应当是无比悲痛的,尽管她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。那个代替了太阳的男孩离开了她,光熄灭了,那本就破碎的灵魂大概也就此彻底消失了吧。从今往后的雪穗只能孤单地在漫无天日的黑夜中游荡,如精致的人偶一般,行尸走肉地扮演着别人眼中的白日。

《白夜行》曾被定义为爱情小说,有人说,这是两个孩子间的一段绝望的爱情,他们的爱情藏在时间里,悲凉厚重,又隐藏在绝望里,痛苦无望。

可在我看来,亮司与雪穗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爱情,那是两个破碎的灵魂在相互融合。

书中的笹垣警官认为亮司和雪穗就像是枪虾与虾虎鱼,互利共生,可枪虾与虾虎鱼即便共生,也都是独立的个体,而亮司和雪穗则是在互相支撑中,把彼此破碎空洞的灵魂融合在一起,用对方填补自己,也用自己填补对方,他们就像是成为了一个人,亮司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内里,而雪穗则是向世界展现的外表,雪穗靠着亮司来维持自己光鲜亮丽的生活,而亮司则在暗处为她编织谎言承担罪责。对于亮司而言,雪穗不仅仅是他遵守的诺言和保护的对象,也是另一个自己,他竭尽全力想让雪穗生活在光明之处,救赎雪穗的同时,也在想救赎自己。

东野圭吾说:一天中,太阳会升起,也会落下。人生也一样,有白天和黑夜,只是不会像真正的太阳那样,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。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下,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活在漆黑的深夜里。人害怕的,就是本来一直存在的太阳落下不再升起,也就是非常害怕原本照在身上的光芒消失。

我不知道,失去了亮司的雪穗又会何去何从,她的灵魂是否还能找到一个可以短暂休息的归处。

我只希望,如有来生,那个男孩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,在阳光下牵着雪穗的手散步。

我希望,每一个人都能永不失去阳光,在白天自由行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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